丙不其然，段剛跟左城仲的隨侍再度約在醉貓見面</p>

錢蠻蠻早已吩咐掌櫃及夥計特別註意這兩個人，還要他們趁著上酒菜之際，盡可能偷聽他們的談話</p>

兩人離開醉貓之後，掌櫃立刻前往尚書府求見錢蠻蠻，並告知夥計聽到的事</p>

“小姐，這兩人十分謹慎小心”掌櫃說，“每當有夥計靠近，他們就會停止對話或是壓低聲音”</p>

“是嗎？”錢蠻蠻一臉懊惱，“所以什麽都沒聽見？”</p>

“不，”他神情一凝，“夥計聽見他們提到軍糧的事”</p>

聞言，她精神一振，“軍糧？沒聽錯？”</p>

“不會有錯”掌櫃相當肯定，“小方的耳朵好，人又機靈，他非常確定”</p>

錢蠻蠻輕撫著小巧的下巴，若有所思</p>

段剛是江山河的舊部屬，跟左城仲的親信多次碰面已經不太尋常，而今又提及軍糧之事，難道……軍糧之事，左城仲亦牽涉其中？那麽，江山河之死跟他有關嗎？</p>

這事非同小可，她一定要立刻告訴趙破軍！</p>

吩咐掌櫃的繼續觀察，把人遣退後，錢蠻蠻立即命人備馬車，前往將軍府</p>

到了將軍府的側門，她並沒有進入府內，而是遣人去將趙破軍叫了出來</p>

不多久，趙破軍出門並上了馬車，才一坐定他便問道：“怎麽了，發生什麽事了？”</p>

錢蠻蠻神情嚴肅地道：“你靠過來一點”</p>

他狐疑的挪了挪身子，改坐到她身邊“這麽神秘？”</p>

她附耳低聲道：“段剛跟左城仲的親信果然又碰面了”</p>

趙破軍一震，“真的？”</p>

“嗯”錢蠻蠻點點頭，“他們非常小心，但還是讓夥計聽見了”</p>

“聽見什麽？”他問</p>

“他們提到軍糧的事”她說</p>

趙破軍的目光倏地一凝，“是真？”</p>

“假不了”錢蠻蠻續道：“江山河畏罪自縊後，線就斷了，皇上仁慈，也沒罪及他的妻兒部屬，但看來……此事牽連的人不少”</p>

“左城仲受封秦國公，擁有封地秦州，可皇上並不允許他擁有軍隊，若他與此事有關，那麽可能他已私下集結兵力……”他越說，神情越發凝重</p>

軍閥擁兵自重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，錢蠻蠻並不意外，但若是左城仲有謀反意圖，那真是皇上之大患</p>

“此事我要立刻稟報皇上”趙破軍說</p>

“確實”錢蠻蠻不忘提醒，“切記，不可打草驚蛇”</p>

“那是當然”他目光一凝，註視著她，“蠻蠻，你要千萬小心，你是我的未婚妻，而我又是兵部尚書，我擔心你也會成為目標”</p>

她點頭，咧嘴一笑，“放心吧，我這麽機靈，沒事的”</p>

見她嘻嘻哈哈，仿佛不當一回事，趙破軍一把扣住她的雙肩，異常嚴肅的道：“蠻蠻，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”</p>

迎上他認真正經的模樣，錢蠻蠻收斂笑意，乖順的道：“我知道”</p>

“你可不能出事，少根頭發都不行，聽到了嗎？”他說</p>

自他眼底，她讀到了他對她的關心及緊張，她知道，她在他心裏有多麽的重要，是多麽的無可取代，她的胸口一熱，情不自禁伸出雙手勾住他的脖子，緊緊的抱住他</p>

他先是一楞，然後也以勁臂環抱著她</p>

“放心吧，我會小心的”錢蠻蠻窩在他懷中，嬌軟的保證道</p>

“嗯，我知道你聰明，但敵人在暗，一定要謹慎”趙破軍的嗓音低沈又溫柔</p>

“知道”她擡起頭凝視著他，甜甜一笑，“我要煩著你一輩子，不會這麽輕易饒了你的”</p>

他蹙眉笑嘆，“我可真服了你”</p>

她一笑，捧著他的臉，送上甜蜜的一吻</p>

他先是一頓，隨即熱切的與她的小舌糾纏</p>

一年一度的“東陽展秀”開始了</p>

每日的掌燈時分，東陽閣前都擠得水洩不通</p>

京城裏無人不知錢蠻蠻參加了今年的展秀，每個人都在猜想她參加的理由，可就是沒有人有個確定的答案</p>

人總是好奇又好事，大家打聽到她的表演排在第三天，因此這天未及掌燈時分，東陽閣前已擠滿了看熱鬧的人們</p>

錢致遠帶著剛懷孕的季如歌來到臺下，緊張又忐忑他們夫妻倆四下尋找著趙破軍的身影，卻沒見到他</p>

“趙大人怎麽沒來？”季如歌小聲的問</p>

錢致遠搖搖頭，“我也不知道，該是公務繁忙吧”</p>

這時，魏婀娜也來了，她領著兩名侍婢及隨從穿過人群，來到前排，等著看好戲</p>

三年前，她讓錢蠻蠻出了一個大醜，三年後，她要錢蠻蠻再出一個大醜，她一定要毀了錢蠻蠻的婚事</p>

臺上，一名姑娘正在彈奏古琴，後臺一邊，錢蠻蠻正等著下一個表演</p>

沒有人認真聆聽姑娘彈奏了什麽曲子，只滿心期待著錢蠻蠻的演出</p>

終於，姑娘演奏完畢，抱著古琴下了臺</p>

“接下來為各位表演“嫦娥下凡”的是錢蠻蠻姑娘！”司儀喊道：“有請錢姑娘”</p>

錢蠻蠻帶著為她談奏樂器的琴師上臺，就定位，琴師撥弄琴弦，仙樂輕揚錢蠻蠻根本沒學過什麽民俗舞蹈，也沒特地練過，只憑著記憶隨便耍弄一番可她聰明有慧根，倒也像個樣子</p>

舞著舞著，突然腰帶一松，兩件式舞衣登時分離，在一片驚呼聲中，她輕飄飄的紫色裙子隨著腰帶松月兌而掉落</p>

魏婀娜冷笑一記，兩只眼睛直直的盯著臺上</p>

可驚愕過後，大家卻發現錢蠻蠻仍直挺挺的站在臺上，不慌不亂，臉上還帶著笑，不因別的，只因她裙子底下還有一條長褲</p>

見狀，魏婀娜一驚，感到難以置信，“怎麽會？”</p>

錢蠻蠻以手勢要琴師停止彈奏，然後撿起裙子，朝臺下的某一處望去那兒站著的正是楚湄</p>

“楚姑娘，”錢蠻蠻笑視著她，“這是你花想容做的舞衣，怎如此不禁用？”</p>

眾人順著視線也紛紛看向楚湄，表情明擺著就是在等一個說法</p>

楚湄囁嚅道：“不……不是我的錯”</p>

“楚姑娘，你聲音那麽小，沒人聽得到”錢蠻蠻說道：“請你上臺來”</p>

楚湄遲疑了一下，移動腳步上了臺</p>

魏婀娜疑惑又氣憤的瞪著她</p>

“楚姑娘，”錢蠻蠻拉著她，臉上是氣定神閑的笑，“你剛才說什麽，可以再說一遍嗎？”</p>

楚湄疑怯的看看她，再看著臺下眾人，鼓起勇氣道：“這不是我的錯，是、是有人命令我對錢姑娘的裙子動手腳，要讓錢姑娘當眾出醜”</p>

語畢，臺下一陣嘩然</p>

這時，魏婀娜似乎意識到什麽，慌了，她轉過身，急著想離開</p>

“魏婀娜！”錢蠻蠻大聲喚住她，引起所有人對魏婀娜的註意</p>

魏婀娜在眾目睽睽下月兌不了身，臉色一陣慘白</p>

“魏婀娜，怎麽這麽急著要走呢，你不正等著看我出醜嗎？”錢蠻蠻堆起慧黠卻又帶了點狡詐的笑意</p>

魏婀娜慢慢轉身，懊惱的瞪著她</p>

“楚姑娘，是誰命令你這麽做的？”錢蠻蠻問</p>

楚湄有點膽怯的伸出手，指向魏婀娜，“是……是魏姑娘命令我在你的裙上動手腳”</p>

此話一出，現場一陣騷動，大家的目光幾乎同時集中在魏婀娜身上，並且議論紛紛</p>

魏婀娜急了，氣惱的指著楚湄，“楚湄，你別胡說！”</p>

“我……我沒胡說！”楚湄提起勇氣回道</p>

身形福態的楚湄早就受夠了魏婀娜的氣，她原本並不是現在這樣，而是個身形窈窕、花容月貌的姑娘</p>

魏婀娜是侯府千金，依其身分地位，按理是不跟商人往來的，所以當年魏婀娜上門訂做新衣，主動跟她示好並接近她時，她倍感榮寵，而楚家人也十分歡喜，心想可以借著魏婀娜的關系，攀上一些官家子弟，不只能掙得一些生意，也或有可能讓楚湄嫁進名門</p>

可沒多久，楚湄便發現這是一場惡夢</p>

魏婀娜不準身邊的任何一個女子勝過她，偏偏楚湄有著不輸她的容貌，為了讓自己是唯一的紅花，魏婀娜無所不用其極想把楚湄變成綠葉</p>

於是，魏婀娜以她的身分威迫楚湄大吃大喝，還經常帶著糕餅美食去花想容，盯著她將那些食物全吃下肚</p>

楚湄想反抗，但又怕魏婀娜因此遷怒她全家，只好乖乖屈從後來，楚湄胖了，魏婀娜甚至言語羞辱揶揄她，讓她內心受創</p>

三年前，在臺上潑油害錢蠻蠻滑跤的就是她，可錢蠻蠻沒因為她曾幫魏婀娜害她而排斥她、仇恨她，反倒對她釋出善意，提供她減肥膳食</p>

因為錢蠻蠻的真心付出，她終於明白什麽是朋友朋友該真心相待，而不是建立在互相利用上頭</p>

“各位，”楚湄鼓起勇氣，娓娓道出，“三年前就是魏婀娜逼迫我在臺上潑油害錢姑娘跌跤，對此，我一直覺得很內疚、很慚愧……”說著，她忍不住掉下眼淚</p>

大家聽了楚湄的話，都用嫌惡的目光看著魏婀娜</p>

魏婀娜驚慌失措，方寸大亂，“亂……亂說！楚湄，你別含血噴人！”</p>

“魏婀娜，”楚湄直視著她，“你故意讓我吃胖，排擠我、嘲笑我、羞辱我，可是錢姑娘她卻接納我、真心的幫助我，把我當姊妹對待，我不會再幫你害任何人了，尤其是錢姑娘！”</p>

大家聽了楚湄的控訴，開始對魏婀娜指指點點</p>

魏婀娜感到羞愧卻無處可躲，她驚慌得語無倫次，“不……沒有……不是……你們別聽她胡說……不，不是！”</p>

“魏婀娜，你實在太陰險了”</p>

“是呀，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！”</p>

“就是，長得一副天仙般的模樣，卻有蛇蠍心腸”</p>

周遭的人開始群起圍剿，教魏婀娜直想挖個洞把自己埋了</p>

“魏婀娜，”錢蠻蠻正色道：“多行不義必自斃，這個千古不變的道理，你今天應該明白了吧？”</p>

魏婀娜意識到自己上了錢蠻蠻的當，憤恨極了，“錢蠻蠻，你陰我？！”</p>

“我是陰你”錢蠻蠻爽快的承認，“但若不是你存著害人之心，我又如何有機會陰你？”</p>

“錢蠻蠻，我不會饒你的！”魏婀娜羞惱到失去理智，拋下仆婢便往臺上沖去</p>

而在她上臺的同時，有道高大的身影自另一側上了臺，正是趙破軍</p>

就在魏婀娜要撲向錢蠻蠻之際，趙破軍切入兩人之間，擋住了魏婀娜</p>

魏婀娜一震，驚愕的看著他，“趙……”</p>

“魏婀娜”趙破軍神情冷肅，兩只眼睛仿如利刃般射向她，“行惡，終將報應到自己身上”</p>

“你……你們……”魏婀娜看著他，看著錢蠻蠻，再放眼臺下，她倏地雙腿一軟，跌坐在地，放聲大哭</p>

錢蠻蠻雖然有點同情她，但想到她過去做了那麽多壞事，又覺得她罪有應得</p>

“魏婀娜，你要好好反省，別再害人了”錢蠻蠻這麽說不是故意要損她，是真心相勸，轉頭，她看著身邊的趙破軍，“你怎麽來了？”</p>

趙破軍一笑，“有好戲，我安能不上場？”說罷，他將她攔腰抱起，在眾人驚呼聲中走下了臺“原來這就是你說的驚喜？”</p>

“是啊，”她一臉得意，“夠驚喜吧？”</p>

“大大的驚喜”他笑得開懷，“看來你還真是惹不得呢”</p>

“當然，你以後可得小心一點”</p>

“受教了”趙破軍一點都不擔心，反倒覺得安心了</p>

趙家有三個整天吵吵嚷嚷的姨娘，以及一些不知哪裏來的女人，尋常姑娘進了他家大門，恐怕就算不是每天以淚洗面，也是愁雲慘霧，不過以她的能耐及本事，定能將家裏那些麻煩的女人統統搞定</p>

“蠻蠻，我已經等不及想娶你過門了”他說得真誠</p>

錢蠻蠻瞅著他，打趣道：“怕你後悔呢”</p>

他註視著她，堅定地道：“絕不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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